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☆、少年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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五一過後楊斐遠就正式搬了出來,中山路上的那套公寓簡約舒適,和雨希安排柳嫂平時來打理。斐遠本來不樂意,堅持“自力更生”,楊斐瑋一句“你想要停掉信用卡大可直說,不必這麽隱晦”把他的堅持搞得分崩離析。

和雨希的說法是,阿遠你這樣一個半大的男孩子,一個人在外頭總歸諸多不順,讓柳嫂過去打理,大家都比較放心。她站在一個嫂子的位置上,總是能把問題解決得即便不能是盡善盡美也盡量差強人意。

能搬出來楊斐遠已經很開心了,也就不去計較了,蹦蹦跳跳地簡單收拾了一下,離家前看見齊叔在指揮園藝工人修剪草木。齊叔也看見了他,走過來,看了看他鼓鼓的背包,說:“阿遠,這就走了,不留下來吃完晚飯?”

“不吃了,我總得去熟悉熟悉環境。”楊斐遠倏然想起林雅珊講的,眼眸閃過一絲狡黠,一只手拽著書包帶子,另一只手勾上齊叔的脖子,煞有介事地問道:“齊叔,你看你老人家,這麽多年也不找個伴,難道說……你心裏堅定不移地愛著我的父親,至死不渝?”

齊叔的身子顫了顫,推開斐遠,一張老臉變了顏色,手指顫巍巍地指著楊斐遠:“你……你……你……”

楊斐遠不禁臆測,該不會我真的猜對了吧,齊叔莫非……

還未等他進一步思緒翩飛下去,齊叔已經一手刀朝他的腦袋劈下來,楊斐遠猝不及防。齊叔罵罵咧咧道:“你這臭小子,沒大沒小的,腦袋瓜子裏盡想些亂七八糟的玩意兒!”這廂罵著,手裏還不停下,不住地打楊斐遠的腦袋,楊斐遠彎著手臂不住地擋來擋去。“你對得起你父親嗎,對得起你母親嗎,對得起最疼愛你的老夫人嗎!你這渾小子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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H市的氣溫漸漸熱起來,通選課的各老師匆匆結束了期末測試,主要看的還是考勤和平時成績。成成已經結束了高考,根據手頭答案和腦海裏的記憶,估測出來的分數還算不錯,林雅珊弄了填報志願的書開始參考起來。

林雅珊選擇的那門通選課《美國崛起》不像楊斐遠的那麽輕松,考前狂背狂覆習是極其需要的,於是斐遠同學就接過林雅珊手頭的幾本志願書,開始研究。

成成的成績沒過幾天就出來了,順帶著也出了排名。不負眾望,他是學校的理科狀元,而省內排名也非常好,處於理科前五十。

期末的最後兩周,是專業課考試。這方面的課程平時都比較重視,再者,楊斐遠也不大在乎是否考砸,於是依舊悠哉樂哉地與成成保持聯系,美其名曰“志願參謀”。

某天的夜裏,楊斐遠半夜醒過來上廁所,回來的時候發現枕頭邊上放著自己的手機。他抓了抓自己的頭發,依稀記起睡著前好像有跟誰通著電話。斐遠一向不在意中途掛斷別人電話這種小事,可是當他的視線意外轉移到床頭櫃上時,心底一慌,完了。

米色臺燈燈罩散發出溫暖的光芒,清楚地照著那幾本顏色各異的志願書。

楊斐遠趕緊撲上床去看按亮手機屏幕,他想起來,他是在跟成成討論A大的金融系,不知怎地就找周公喝茶去了。手機屏幕散出幽綠的光芒,顯示通話還在進行中,時間已經是三個多小時了。

楊斐遠有點抓狂,又有點小期待,於是小心翼翼地將手機放到左耳邊:“餵。”

那邊除了輕微的水滴聲並沒有聲音,斐遠有點小失落,安慰自己,已經很晚了,成成應該也像自己這般睡著了。四圍靜謐,夜,靜得深沈。

“醒了?”熟悉的聲音傳過來。

楊斐遠有些驚訝,握住手機的左手手心開始冒汗,心潮略澎湃。他穩住聲調,問道:“都這麽晚了,還不睡啊?”雖然之前有著期待,但是在三個多小時後成成還在電話那頭,給楊斐遠炙熱的小心臟帶來了很舒服的感覺。

那邊的人說:“我明天白天還可以睡的。倒是你,明天還要考試,早點睡吧。”他的語氣溫柔,音色動聽。

斐遠本來想說不礙事的,大學裏很多人都是通宵覆習的,但是仔細想了想,實在不好意思再打擾到成成休息,於是就說:“嗯,好,你也早點睡。”

互道晚安後,斐遠等待著那一頭先掛斷電話,不想成成的素質極好,貌似也在等著這邊先掛斷。寂靜的夜,可以清晰地聽到那一頭滴滴答答的水滴聲。斐遠在心裏緩慢地數數,一、二、三、四、五、六、七、八、九、十、十一、十二、十三……五十一、五十二、五十三……數到一百二十一的時候,斐遠驀然想到,成成會不會以為自己又睡著了?

斐遠猶豫著,害怕成成已經睡了,自己冒然出聲會打擾到他,可是又覺得他仿佛並沒有睡,也想自己這般靜靜地聽著另一頭的聲音。終於,斐遠鼓起勇氣,盡量放輕聲音,緩緩喊了一聲:“成成?”

“在,我在。”那一頭的聲音回答。

此情此景,斐遠心中的感情蠢蠢欲動,“成成,我……”話將要出口的一剎那,楊斐遠想起了林雅珊,她可是成成的親姐姐啊。上蒼總是那麽熱衷於給我們開錯綜覆雜的玩笑。

那一頭的男生久久沒有聽到接下去的話,忍不住問道:“怎麽了?”

楊斐遠回過神,說:“哦,我是想說,我要睡了,晚安。”

“嗯,晚安。”

這次楊斐遠直接掐斷了通話,一股悵氣壓在胸口,無處排解。他面前浮現著的,盡是成成幹凈的笑容、陽光的眉目。那可真是個美好的少年啊,第一次看見的時候,大冬天裏,斐遠感到周圍的空氣都一下子就溫暖起來了。楊斐遠還是第一次這麽喜歡一個人,特別的喜歡,帶著想要把兩個人牽到一起的希冀。

莫名的挫敗感影響了斐遠高漲的情緒,他細細一想,林雅珊好像從未說過類似於喜歡他的話;不過女孩子大多臉皮薄,不好意思說出口也是正常的。

楊斐遠與林雅珊確立戀人關系,那從頭至尾完完全全是一個意外。早年楊斐遠與蘇毅的親近程度,真是可用“親密無間”來形容了。小一點的時候,還無所謂,大家都是半懂不懂的小孩子,也就沒有什麽麻煩。等到楊斐遠上了初中,是與蘇毅同在一所中學,所不同的就是,楊斐遠在初中部,蘇毅在高中部。這個時候全校師生(主要是女生)對著兩個同進同出、好到除了上課時間幾乎是形影不離的花美男有了YY的想法。於是,校內盛傳,楊斐遠和蘇毅是戀人,而兩人自然不會跑出來做“解釋就是掩飾”的澄清,於是乎,傳著傳著,就仿佛變成真的一樣了。

當時學校裏對於他們兩個的“戀情”分為兩派:一派認為,蘇毅與楊斐遠確確實實是在一起了,就算現在還沒有明朗化,兩人對這段感情也肯定是至死不渝的。所以,這一派對蘇毅和楊斐遠表示強烈的支持,熱切希望早日牽手。另一派認為,像蘇毅這樣高高瘦瘦、容貌出眾的男生,跑去BL實在太過於可惜,他是一個夠陽剛的男性,怎麽也不該被掰歪了。

而戲劇性在於,無論是支持的一派還是反對的那派,在對待楊斐遠的性取向問題上難能得達到了一致的意見——像楊斐遠這樣睫毛纖長、肌膚白皙、沈魚落雁閉月羞花、弱不禁風的美男子,絕對是做受的料。不愛運動的斐遠同學,在兩派的共同認知下,就被傳成了有龍陽之好的漂亮男生。

至於後來蘇毅出國,楊斐遠恰巧又休學了一段時日,於是“楊斐遠因為蘇毅離開,情傷深重,不得不休學休養”的說法在校內一時盛傳。

S大也有不少楊斐遠的校友,所以在他大一剛進S大的時候,關於“楊斐遠是gay”的謠言就已經沸沸揚揚、人盡皆知了。非常不湊巧的是,大二有位學長,大一的時候就公開了自己與眾不同的性取向,聽說後就對斐遠同學產生了濃厚的興趣。

說是湊巧吧,那如果是換了個女生看到的,興許她也會這麽做;說是不湊巧吧,那還真是湊巧。九月下旬的某一日,林雅珊和室友走在學校的林蔭大道上,就看見一個男生拿著一大束鮮艷欲滴的玫瑰攔住了另一個男生。室友說,那就是楊斐遠。

周圍的人見到這場面,紛紛圍上前去,室友也拉著林雅珊圍上去。

捧著玫瑰的就是那位富有盛名的學長,他對著面前的男生,不依不撓地說:“你明明就是gay,你可以明著拒絕我,何必矢口否認,你這算是什麽意思。”

男生的肌膚在陽光下更添幾分誘色,他如蟬翼般的眼睫毛輕扇,冷冷吐出一個字:“滾。”

那學長不是省油的燈,他受不了楊斐遠這樣一只受偏偏還要擺出鄙視自己的性取向的嘴臉,不可遏止地就要發作起來,臉色都不對了。

林雅珊一沖動,就跑上前去,笑吟吟地站到楊斐遠身旁,說:“學長,不好意思,讓你誤會了。我們家這娃脾氣不怎麽好,要是有冒犯的地方,學妹代他道歉了,不好意思。”

那學長雖然是個gay,但對於這樣甜美又有禮貌的女生,還是無法做到視而不見的。不過,他更感興趣,或許應該說是疑惑的是,她是誰?“你跟他,是什麽關系?”

林雅珊依舊笑吟吟的,氣度優雅:“我當然是他的女朋友啊。”

話音一落,那學長楞了,四周圍觀的學長學姐、學弟學妹也楞了。隨即圍觀的人群中爆出一陣唏噓聲,有的人扼腕惋惜,又少了一段談資;有的人難以置信,堅持認定楊斐遠是gay;還有的人心裏郁悶,這麽好看的妹紙跟了同樣這麽好看的雄性動物。

而作為當事人的斐遠同學,雖然心裏也是驚濤駭浪地震驚著,面上卻是不動聲色,當然,最主要的原因是,他流海留得長,低下頭就遮住了他眼神裏流露的驚訝。

後來相熟以後,楊斐遠問過林雅珊,為什麽當時要給素不相識的自己解圍。林雅珊雙手支著優美的下巴想了幾分鐘,然後回答說:“可能是你當時的模樣太楚楚可憐了,我忍不住大發母性的光輝,腦袋就缺氧了。”

雖然楊斐遠容貌不錯,但是渾身上下並沒有顯得多少女性化,想當年讀高中的時候,還有幾個女生給他寫過情書來著,可是斐遠同學毫不留情地直接拒絕了,然後被拒的女生就會閃動著淚花,問:“你不會真的是喜歡男生吧?”楊斐遠沒有心情回答這種無聊幼稚的問題,就直接離開了,所造成的結果是,他是gay的傳言越來越像是真的。

楊斐遠不再有女生給讓遞情書之後,向他告白的男生也有幾個,他總是冷冷地一句“我沒有這癖好”就回絕了。可是在“從善如流”的圍觀群眾看來,他的拒絕,不過是因為不合胃口(--|||),是以,他還是沒能洗掉“gay”的謠傳。

而顯然,林雅珊的出現,打破了這個謠言。林雅珊那一句“我當然是他的女朋友啊”就仿佛是一根長長的細針,一下子戳破了所有的紗層。沈冤昭雪的楊斐遠,覺得自己在全校師生的面前頓時挺拔了脊梁,當然,這對以前的他來說,是不在乎的。

林雅珊很善於處理人際關系,跟周圍的人關系都不錯。跟她在一起的時候,在外人面前向來沈默寡言的斐遠同學覺得一點也不吃力,反而還時常打開話匣子。可以說,林雅珊在一定程度上改變了他的為人處事,讓他不再只淪陷在自個兒的世界裏,願意出來透氣、與外部世界相通連。

寂靜的深夜裏,楊斐遠久久無法入眠。他在想,如果林雅珊知道自己看上了她的弟弟,會不會拿把菜刀直接把自己給做了。

作者有話要說: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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